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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决战之路 ——2020年广东一级响应前24天深圳抗疫全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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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决战之路 ——2020年广东一级响应前24天深圳抗疫全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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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

2019年12月31日-2020年1月3日:武汉的异常、深圳的警觉与提前布防

1月4日-7日:“一号病例”返深

1月8日-13日:社康首现“人传人”线索

1月14日-16日:全市启动联防联控

1月17-19日:深圳-武汉-北京

1月20-21日:官宣“人传人”

1月22日-23日:广东一级响应,深圳两例出院,武汉封城

·前言

2019年底从深圳赴武汉探亲的张静(化名)一家六口,和张静留守深圳的婆婆,无意间成了深圳、广东乃至全国抗击新冠肺炎的重要人物线索。这个冬天,以这一家人的足迹和经历为切口,我们展开对深圳抗疫战斗、尤其是1月24日(广东一级响应、武汉封城次日)之前这段时间,深圳“自选动作”的复盘。

事后复盘,自然是站在现实的位置回望历史。深圳作为一座超大城市、移民城市、口岸城市,在应对疫情方面有着比其他城市更大的风险,然而以人们的普遍印象,深圳的三甲医院数量、人均床位数在全国并无优势,甚至总被批“短板”。可这座“医疗短板”城市,在整个抗疫战斗中交出了一份高分答卷。深圳市卫生健康委员会(以下简称市卫健委)官员表示,应对突发重大公共卫生事件,尤其传染病疫情,在暂时没有确切有效诊疗方案的前提下,医疗救治只是兜底,更大的战场是及时监控疫情,充分利用基层医疗机构和社区服务,早发现、早隔离,阻断传播途径,联防联控。在这些环节上,深圳这次干得漂亮。

如何提前预防、如何发现病例、如何隔离、如何治疗,一环紧扣一环,这是一个系统的应对过程。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深圳为何如此警觉,快速反应?从事后每个关键日期、每个关键节点的复盘来看,在突发的疫情之下,深圳传染病的监测预警、诊疗机制,卫生健康系统从基层的社康中心开始的自发应急行动,形成了正向的信息传导、治疗体系,最终的抗疫战斗因此获益良多。

此外,深圳基层医疗的高效管理机制、深圳与香港间的畅通互联、深圳自非典以来形成的应对经验、应急系统的动员力与执行力,这些所形成的合力,也极大丰富了“深圳答卷”的加分项。

基层社康的职业应对

1月15日凌晨1时,深圳市报告了广东首例新冠肺炎观察病例,即张静(化名)的父亲。在确诊前,张父、张母1月10日到香港大学深圳医院(下称“港大医院”)急诊科就诊,当夜即被送往深圳市第三人民医院(下称“市三医院”)隔离。在这个时期,社会、公众对新冠肺炎的认识,远远没有今天清晰。

为什么还没确诊就先隔离?因为深圳的疾病监控系统早已警觉并启动了应急机制。而张静父母得到的“转院”安排,其实源自他们的亲家母——并没有去武汉的张静的婆婆。事后来看,张静婆婆才是推导出“人传人”的第一份证据。

1月8日,张静婆婆因“腰酸背痛”到深圳市中医院学苑社区健康服务中心(以下简称“学苑社康”)就诊。全科医生李天昊当天接诊的一系列操作,包括给患者戴口罩、问询,第一时间在线填报传染病报告卡并电话联系上级主管医院,均系传染病防治法规定范围之内的动作。后文会详记李天昊医生这波“教科书般的操作”。

而李天昊的警觉,则与其此前接受的一系列提醒信息和培训密切相关。深圳医疗系统内部在2019年12月中旬以后,除了常规的冬春季传染病培训演练,尤其关注到了武汉不明原因肺炎信息。李天昊和他的同事、同行们已经接受过数次有针对性的培训。而在冬春季传染病培训演练以外,针对2019年深圳市输入性登革热疫情,深圳市也实施了早防联防,推进疫情规范处置。这些举措令全市医疗系统工作人员时刻绷紧神经,不放过每一条可疑的线索。这正是李天昊高度警觉之源。

张静的婆婆,以及她去过武汉的六位家人,也就此被纳入深圳全市疾控系统的监测体系,列为重点筛查对象。回头复盘,细思恐极,如果基层社康忽略掉这个案例,仅按普通流感诊治,这一家的传染源,将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院办院管”的效率体现

监测系统率先从基层社康系统警觉,与深圳二十多年的基层社康建设不无关联。

1996年,深圳在全国范围内先行先试,开展社区健康服务。在2009年到2019年的“十年医改”历程中,实行分级诊疗的改革也一直是深圳医改的重点和方向。据2018年出台的《深圳市社区健康服务机构设置标准》,深圳的609家社康中心均设置有全科医学科,能开展基本医疗和基本公共卫生服务。作为公共卫生网络的“网底”,社康中心比大医院更利于在疫情初期深入社区,发挥“观察哨”的作用,及时发现、防控社区轻微病症,阻截疫情蔓延及可能的社区暴发,从源头上打响防控第一枪。

“院管院办”则是深圳社康区别于其他地区社康服务机构的另一特色。简言之,就是一家综合医院直接参与下属社康中心的管理,将优质的医院资源直接下沉至社康。

以李天昊医生为例。他在暨南大学研究生毕业后即进入深圳市中医院住培,其中两年多为临床培训和理论学习,又完成了第二阶段6个月的基层社康中心实践培训,并于2019年9月结束培训,毕业后留在深圳市中医院下属的学苑社康工作。本次李天昊医生能够敏锐发现异常病例,是他在医院三年医师规范化培训出来的独立接诊能力的体现。

“院管院办”也让李天昊的上报流程迅捷高效。据李天昊回忆,在接诊张静婆婆后,他马上在线填报传染病报告卡,并电话联系市中医院医生。中医院了解情况后立即上报院领导,随后向疾控系统报告,疾控系统立即响应并进行调查评估。

此后开展的疫情联防联控需要大量排查社区人员信息,社管中心在此也发挥了重要作用。社管中心以区域社康为单位,协调社区工作站、社区民警,组织社康中心骨干成立了“三人小组”,专门负责对公安系统下发的重点人群名单开展核查并对密切接触者进行转运。

此外,社康中心还负责落实对签约居民进行疫情预防照护工作。居民发生普通的“头痛脑热”状况,担心疫情不敢外出就医,这时社康中心全科医生里的“家庭医生”就能提供专业的咨询和诊治。

“三名工程”凝聚多方合力

张静父母在并未确诊时就被以高规格防护措施送往深圳市第三人民医院(定点传染病救治医院)隔离救治,则体现了深圳医疗体系的另一大优势——科研能力。在这起案例中,香港大学深圳医院和深圳市第三人民医院的科研团队,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正是他们的及时信息通报和实验室成果,提前为这场“转院”行动提供了理论依据。事后来看,这一波操作,也是必须打高分的。

在此有必要特别介绍一下香港大学深圳医院的背景。这是一家综合性公立医院,由深圳市全额投资40亿元建立,引入香港大学管理模式,与香港大学有着技术研发、信息互通等多方面合作。该院是深圳医疗系统“三名工程”的重大成果之一。为解决深圳医疗优质资源匮乏的问题,深圳在2014年推出以“名医(名科)、名院、名诊所”为重点的医疗卫生“三名工程”。

值得一提的是,港大医院设有具备基因检测能力的临床微生物与感染控制科,领军人物是香港大学微生物系的中国工程院院士、微生物学权威专家袁国勇。2003年SARS期间,袁国勇和他的研究团队便曾首先追查到SARS的病原冠状病毒。

袁国勇团队在1月10日前就已经做出了覆盖所有动物冠状病毒基因的快速测试盒。港大医院院方表示,张静父亲最终新冠病毒感染的诊断,与袁国勇团队对病人鼻咽分泌物的检测成果密不可分。

1月11日凌晨,在把张静父母送上开往市三医院的救护车后,港大医院马上行动,在此后几天陆续找到张静一家其余四名成员的资料进行排查,结果发现张静夫妇和儿子的状况均可列为“疑似”。港大医院也迅速要求这一家人来院检查。

袁国勇团队在研究分析张静一家的聚集性疫情后,1月17日晚向广东省疾控中心发送了一封主题为“紧急”的邮件,建议广东省按照“可发生人传人和社区传播”的级别加强防控。这也间接促成了国家对广东首例新冠病例的最终确认。

“提前的12小时”与“提前的一周”

1月11日凌晨,张静父母被送往市三医院,第一时间住进负压隔离病房,被列为疑似病例。而在接待张静父母之前,市三医院已经做足了准备。

每临冬季,市三医院都会启动冬春季重点传染病的防控演练,并常态化准备好应急物资、人员和技术。在去年12月底,深圳市卫健系统已注意到武汉不明原因肺炎信息之后,市三医院在今年1月2日召开了不明原因肺炎防治全员培训动员大会。

市三医院拿到国家卫健系统下发的新冠病毒试剂盒是在1月14日晚上。而在14日凌晨,市三医院已根据国家此前发布的不明原因肺炎病毒基因序列,自主设计了PCR检测试剂盒,并检测出两位病人(张静父母)的核酸呈阳性。这个时间点,比拿到国家下发的试剂检测整整提前了12个小时。这宝贵的12小时,不仅直接把市三医院带进了“战时状态”,更为深圳全市的提前布控赢得了宝贵时间。

正是在1月14日这一天,深圳市卫健系统开始按照国家和广东省的要求,启动非同往日的紧急防控策略。深圳市委书记王伟中、市长陈如桂也两次做出指示批示,要求全市卫健、疾控系统严格执行国家和省卫健系统的部署。

1月16日晚,全市召开各区各单位联席会议。这意味着深圳全市——而不再仅是医疗系统——正式吹响“集结号”。此时距离1月23日广东省启动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刚好有一周时间。回头来看,这一周,对于深圳市整体的布防布控,对于大战之前的人员、物资、技术、心理储备,弥足珍贵。

1月14日还发生了另一个关键事件:张静未前往武汉的婆婆也发病了。1月15日,张静婆婆的新冠病毒核酸检测呈阳性,这一事实是新冠病毒“人传人”至关重要的证据。而从武汉返回深圳后与她同住的孙子的核酸检测也呈阳性,则证明了儿童也会感染病毒。这两个事实,直接推翻了此前“没有人传人、儿童不会感染”的提法。

1月15日,市三医院被指定为新冠病毒肺炎的定点救治医院。当天,广东省疾控中心对市三医院收治的疑似病例(张静父母)的复核结果依旧呈阳性。但根据规定,病例核酸样本必须再送给国家疾控中心复核,再由国家卫健委宣布确诊。这也就是为什么一直到1月19日,国家卫健委才最终确认张静的父亲是广东首例新冠肺炎确诊病例。这是正常的程序,但深圳市没有被动地等国家确认,而是早早启动了。

1月16日,钟南山院士致电市三医院院长刘磊,向他详细询问深圳的病例救治情况。次日一早,钟南山与广东省官员、省专家组成员到市三医院调研。在这一天,整个广东省仍只有深圳确认9例病例。当时钟南山说了两个“不相信”:不相信深圳有、而广东其他城市没有病例;不相信武汉在1月12日-16日期间没有新增病例。钟南山表示要将深圳市第三人民医院和整个深圳医疗系统的经验向全省推广。

广东已出现病例、出现人传人病例、儿童也会感染……这诸多疫情前期的关键信息,均是由深圳率先发出的。1月20日,钟南山通过央视向全国通报,肯定“人传人”,建议“武汉人不要外出,外地人不要去武汉”。到这个时候,全国才真正紧张起来。

“五早”“四集中”等“非典经验”

深圳能在本次疫情中做到提前警觉、提前布控,与这座城市曾在2003年成为“非典主战场”密不可分。

1月15日,武汉市卫健委官网在通报中仍称,未发现明确人传人证据。而在1月16日,深圳下发了《关于加强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医疗救治工作的紧急通知》(下称《通知》),其中尤其强调了“隔离病区的设置”。

《通知》正是延续了非典时期的防控诊治思路,从而确定了深圳防控新冠肺炎的策略:

“五早”——早发现、早报告、早隔离、早诊断、早治疗;

“四集中”——集中患者、集中专家、集中资源、集中治疗。

市疾控中心曾做过一个推演,如果1月8日的病例没有被及时发现、隔离、治疗,再晚一周,深圳的确诊病例数将是事实上的5-10倍。

《通知》对建立医疗救治专家组、发热门诊及“五早”措施做了详细的规范与指引。附件内容还包含了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深圳版诊疗指引、临床医疗救治专家组名单及预检分诊点、发热门诊和定点医院隔离病区的设置规范。

从事后复盘来看,这个策略很容易受“短板效应”的影响——如何快速发现社区中的疑似病例?如何保证充足的床位和场所隔离?如何保证每日的核酸测验能力,以保证轮转床位?这些环节中只要有一环掉了链子,整个策略的执行都将大打折扣。

实际上,非典过后的2004年,深圳市疾控系统就建立了流行性感冒、禽流感、不明原因肺炎等多个监控体系,各级社康中心、各医院的发热门诊都是监控体系的网底。只要各级“网底”系统发现有可疑病例,在核酸和CT结果未出来之前,患者都会被先行隔离。

2003年初,作为深圳市唯一一家传染病防治医院,市三医院从第一例非典病人入院起,到集中收治全市所有的确诊和疑似患者,一直是深圳抗击非典的核心“战区”。而在新冠肺炎疫情中,市三医院延续了非典的救治经验,再次承担起收治确诊病例和疑似患者的责任,最终参加疫情防控的医护人员近1000人,短期内腾出了1100张床位。

市三医院在1月17日发布了《致全体医护人员书》,宣布全体医务人员取消休假,原地待命。此后,1月25日启动光明临时留观病区建设,提供床位95张;1月28日启动国家感染性疾病临床医学研究中心(深圳市第三人民医院)应急院区建设,仅用20天,即建成一座负压病床800张、共1000张床位的“平战结合”的现代化医院。

1月14日起,市疾控中心也同时启动了三个实验室,开展新冠肺炎检测工作,具备每日确诊检测800份新冠病毒核酸的能力。

可以说,非典积累下来的经验和防疫意识已在深圳形成一套可延续的机制,深圳得以最早采取主动的联防联控策略,阻截本地社区大规模传染的发生。

坚实的医保:为救治、复工复产保驾护航

复盘深圳市的疫情应对,另一个深刻印象在于:没有慌乱。在这其间,深圳医疗保障系统也发挥了很大作用。

1月20日,即深圳确认首例输入性确诊病例的次日,深圳市医疗保障局(下称“市医保局”)迅速组织盘点全市疫情防控紧缺药品和医用耗材情况,督导深圳药品平台储备防控救治药品,建立“每日一报”和“要情即报”制度。市医保局先后协调解决供应疫情防控药品50批次,保障全市医疗机构采购应急药品8000余万元。

医保经办系统数据显示,受疫情影响,全市定点医疗机构门诊及住院业务量明显下降,普通门诊业务量同比环比下降68.45%,住院业务量环比下降70.01%,各医疗机构资金周转压力剧增。市医保局向648家定点医疗机构拨付预付金合计14.19亿元,确保各医疗机构拥有周转资金,助力定点医疗机构降低业务量下滑带来的影响。

为确保患者不因费用问题影响就医,确保收治医院不因支付政策影响救治,市医保局提前先后五次向收治医院预拨付医保疫情防控专项预付金1.14亿元,确保疫情收治医院拥有充足的垫付资金,为战疫提供了坚实保障。同时,为了支持社康中心开展居家隔离观察等工作,深圳医保按每家社康中心5万元标准,拨付了专项预付金。

进入3月后,市医保局应需而动,出台深圳市阶段性减免缓征企业医疗保险费政策。此次减免政策惠及深圳所有参保企业,达70余万家,预计减免医保费90亿元,为企业复工复产提供了强有力支持。

2019年12月31日-2020年1月3日:

武汉的异常、深圳的警觉与提前布防

2019年12月1日这个日子,是目前已知最早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患者发病时间(据国际医学期刊《柳叶刀》)。患者收治于武汉金银潭医院。

12月8日,则是武汉官方在2020年通报的首例新冠肺炎患者的发病时间。

(1)武汉的几起异常病例

在事后研究成果出来之前,最早发现新冠肺炎具体症状的,来自医院一线。

武汉市中心医院南京路院区急诊科在12月18日接诊了一名65岁的华南海鲜市场送货员,其在12月15日就已开始发烧。在入院之初,患者仍发高烧,有寒战症状,“双肺多发散在斑片状模糊影”,被收治于该院急诊科病房。而到了12月22日,患者病情加重,进入ICU,医生使用了各种抗生素治疗无效,仍持续高烧。而到了12月底,急诊科已接收多例同类发热病人。

为了找到病原体,12月24日,医院对该患者做了气管镜采样,样本随后送到检测机构,希望找出病原体。12月27日的检测结果显示,这是一种不同于以往任何一种病毒的新的冠状病毒。

12月27日,南京路院区急诊科又接诊了一名41岁的陈姓病人,其12月16日无明显诱因发热,当日患者在该院呼吸科ICU做支气管镜取样,样本送至北京检测。

异常病例不只出现在武汉市中心医院。12月26日,湖北省中西医结合医院呼吸与重症医学科主任张继先接诊了附近小区出现发烧、咳嗽症状的老两口,经胸部CT检测,发现两人肺部发生了与常见病毒性肺炎不同的变化。张继先让老人叫来其无症状的儿子,同样通过胸部CT发现了肺部异常。同一天,医院还来了一位华南海鲜市场的商户,一样的发烧、咳嗽,一样的肺部表现。张继先给这些病人做了甲流、乙流、合胞病毒、腺病毒、鼻病毒、衣原体、支原体等与流感相关的检查,病人全部呈阴性,从而排除流感。张继先将情况上报。

12月28日、29日两天,门诊又陆续收治了3位来自华南海鲜市场的病人,张继先又向医院进行了报告,并建议医院召开多部门会诊。12月29日下午,湖北省中西医结合医院直接向省、市卫健委疾控处报告。当天,相关部门开始了流行病学调查。但大部分医护人员和社会公众未接到任何形式的官方情况通报。

(2)警报与“训诫”

病毒基因检测陆续有了结果。12月29日,总部位于深圳的华大基因对武汉协和医院病例样本完成的基因测序结果显示,病毒与SARS基因序列相似性达80%,但不是SARS,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冠状病毒。华大基因有着20多年科研技术成果积累及参与全球传感染疾病防治的经验。

12月30日,北京博奥医学检验所的基因测序报告也反馈给了武汉市中心医院:经NGS检测,病原体是SARS冠状病毒。

当天下午4点左右,武汉中心医院有医生从同事处得到报告,上有“SARS冠状病毒”等字样,并注释称,“SARS病毒是一种单股正链RNA病毒。该病毒主要传播方式为近距离飞沫传播或接触患者呼吸道分泌物,可引起一种具有明显传染性,可累及多个脏器系统的特殊肺炎,也称非典型肺炎。”

接诊病人的医生随即上报医院公共卫生科和院感科,同时还将报告发在了科室医生群里,提醒大家注意防范。

当天下午开始,这份报告便传开了,转发者就包括今年2月7日牺牲在抗疫一线、后被追认为烈士和全国卫生健康系统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先进个人的武汉中心医院眼科医生李文亮。他把报告转发到了同学群,提醒大家“不要外传,让家人亲人注意防范”。

也是在12月30日这一天,武汉市卫健委印发的《关于做好不明原因肺炎救治工作的紧急通知》开始在网络上流传。通知称,武汉市部分医疗机构陆续出现不明原因肺炎病人。通知要求各医疗机构要及时追踪统计救治情况,并按要求及时上报。

12月30日晚,武汉市中心医院转发了武汉市卫健委的通知,要求关于不明原因肺炎一事,不要随意对外发布,避免群众恐慌,如果因为信息泄露引发恐慌,要追责。

“追责”很快到来。2020年1月2日和3日,涉嫌“造谣”的医生先后被谈话、斥责,李文亮还被叫到辖区派出所签下“训诫书”(武汉市公安局3月19日发布公告称,辖区派出所对李文亮训诫并出具训诫书属处置不当、适用法律错误、执法程序不规范,决定撤销训诫书,并就此错误向当事人家属郑重道歉。)

(3)深圳的警觉

武汉的信息第一时间引起了深圳的警觉。

2019年12月30日,深圳市疾控中心媒体信息检测系统显示:武汉出现不明原因肺炎病例。为确认信息可信度,深圳疾控给武汉同行打电话,对方的答复“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2019年12月31日上午10点,深圳市卫健委有关处室在信息监测中发现武汉市卫生健康委员会医政医管处于12月30日下发的《关于做好不明原因肺炎救治工作的紧急通知》,立即上报深圳市卫健委主任罗乐宣,并通过市卫健委上报市政府。罗乐宣向有关科室做出批示:“处于流感季节,不要先入为主,有特殊情况一定要做病原体检测,实验室能检测30多种病原体,要判断是什么东西,不要误诊,以为是流感。”

市卫健委当天指定市三医院为不明原因肺炎定点救治医院,要求市三医院抓紧研判,就“不明原因肺炎”做出专家共识,以专家的名义进行预警,同时通报各区做好检测试剂、防护用品、技术能力的准备。

深圳市疾控中心也保持着高度警觉。在注意到网络信息之后,市疾控中心12月31日召开紧急专家组会议,研讨武汉不明原因肺炎疫情,部署全市疫情应急监测与防控工作,严格执行领导带班和工作人员24小时值班制度,值班电话24小时畅通。提高防控意识的消息迅速以官方形式传达至基层医护人员。同样在12月31日,深圳市卫健委通过微信群下发《广东省卫生健康委医政医管处关于流感流行季给临床一线医务同仁的一封信函》,要求各级各类医疗机构传达到每一位医护人员,做好个人防护,提高警惕。

上述的各级各类医疗机构自然也包括深圳市深入各个社区的609家社区健康服务中心。

在2019年的最后一天,疫情的警报得到更大回响。

12月31日,国家卫健委委派专家组抵达武汉指导疫情处置,华南海鲜市场大规模消毒。

这一天,武汉市卫健委首次公开发布通报称,近期部分医疗机构发现接诊的多例肺炎病例与华南海鲜市场有关联,目前已发现27例病例,其中7例病情严重,其余病例病情稳定可控,有2例好转,拟于近期出院。专家从病情、治疗转归、流行病学调查、实验室初步检测等方面综合分析认为,上述病例系病毒性肺炎。

调查称:“未发现明显人传人现象,未发现医务人员感染。”

(4)深港两地的提前布防

2020年1月1日,元旦,公众假期。对于深港两地的医疗界,跨年却毫无节日气氛。

元旦这天,武汉宣布位于江汉区的华南海鲜市场闭市修整。这与整个12月武汉的不明肺炎密切相关。

而在2019年12月31日深圳市卫健委向全市医疗系统发出预警后,当日,主管全市卫健系统的深圳市副市长吴以环在信息快报总第6312期《近期学生群体冬季流感疫情爆发风险较高建议重点关注》作了如下批示:“请市卫健委、市疾控中心和市教育局要做好联防联控工作,降低流感疫情风险。”

就在武汉宣布华南海鲜市场闭市修整的元旦这天,国家卫健委成立了疫情应对处置领导小组,会商分析疫情发展变化,研究部署防控策略措施,指导、支持湖北省和武汉市开展病例救治、疫情防控和应急处置等工作,并在第一时间组织中国疾控中心、中国医学科学院、中国科学院、军事科学院军事医学研究院等单位对病例样本进行实验室平行检测。

1月2日,是元旦假期后的第一个工作日。

这天上午,深圳市卫健委通过办公系统再次下发《广东省卫生健康委医政医管处关于流感流行季给临床一线医务同仁的一封信函》,强调要求传达落实到每一位医务人员,帮助医务人员做好个人防护,让医院有更安全的诊疗环境,更好地为市民健康服务。

被指定为定点救治医院的深圳市第三人民医院迅速行动,1月2日组织召开“不明原因肺炎防治全院培训动员大会”,开始在全院进行病例诊断报告和处理,并制定了2020年对流感等疫情工作的方案和相关防控报告,为深圳后续的疫情防控打下基础。

1月2日这天,香港大学深圳医院也给全体员工发出邮件,宣布提高全院感染防控级别,要求临床员工戴好外科口罩,加强手卫生。

实际上,港大医院是有这种惯例的:每进入冬季流感期都会向全院发送邮件,除要求医护人员做好自我防护,还会给前来就医的市民提供口罩。

而一河之隔的香港在1月2日晚也由特区政府召集了跨部门会议,检视针对不明原因肺炎疫情的预防措施。当时,香港并未发现与武汉相关的严重肺炎个案,但政府还是加强了出入境口岸的健康监察,并从1月3日起每日公布肺炎个案数字。1月3日起,香港的防疫措施升级。

香港国际机场增设额外的红外线热像仪,专为由武汉市抵港的旅客作体温监测,在所有出入境管制站(包括香港西九龙站),如发现有急性呼吸道症状的发烧旅客,如病发前14天曾在武汉市到访街市或海鲜市场,将会即时送往公立医院接受隔离治疗及跟进。政府还建议港铁及相关航空公司加强由武汉抵港的高铁列车和飞机的清洁消毒措施。此外,教育局、社会福利署协助致函学校、幼儿中心等机构,要求加强个人及环境卫生措施。

香港特首林郑月娥3日到高铁西九龙站视察预防措施。特首表示,虽然香港目前并未发现与武汉相关的严重肺炎个案,但特区政府已从多方面增强防控措施,包括口岸康健监察和卫生措施,医管局和卫生署也已通知医护人员保持警惕。

香港的行动与深圳几乎是同步的。这其中,香港大学深圳医院感染控制科主管、中国工程院院士袁国勇起到了关键作用。

据袁国勇回忆,科研学者有个圈子,大家会“互通有无”。2019年12月31日,袁国勇在圈子里听内地学者说,“最近出现了一个新病毒,怀疑是SARS,似乎不太对劲。”收到风声后,袁国勇立刻报告了特区政府。很快,港府就召开了专家小组会议,于是有了后续的系列措施,包括1月4日针对疫情启动“严重”的应对级别。而作为香港大学深圳医院感染控制科主管,袁国勇自然也会把信息披露给他在深圳的同事。

值得一提的是,在本次疫情过程中,袁国勇团队针对深圳首例疑似病例进行科研,为新发疾病预警和尽早启动联防联控立下大功。此外,袁国勇以世卫组织新冠肺炎联合考察组专家和香港特区政府专家顾问团成员的身份参与抗疫战斗。而作为国家卫健委的高级别专家组成员,袁国勇与钟南山院士等专家一同于1月18日-19日赴武汉实地考察疫情。

(5)华大基因开展病毒研究

1月3日这天,深圳企业华大基因对三例类SARS的冠状病毒进行了高深度的全基因序列测序。

华大基因与武汉当地医院常年保持着深度合作。2019年12月,武汉当地医院至少送了超过30例疑难肺炎的病例样本给华大基因委托测序。华大基因在其中一共发现了三例属于不明原因病毒感染的肺炎,他们将三例类SARS的冠状病毒混装,即将三个病毒基因序列片段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混装的病毒基因序列。

1月1日,华大基因将三份样本的检测报告上报武汉市卫健委。

1月3日,华大基因对三个样本中的病毒进行了高深度全基因序列测序。

1月14日,华大基因研制出3小时可出检测结果的核酸检测试剂盒。

在深圳以外,1月3日还有两件事备忘:

1、中国首次向世界卫生组织通报疫情信息和防控措施。

2、武汉宣布共发现符合不明原因病毒性肺炎诊断患者44例,其中重症11例,并已排除流感、禽流感、腺病毒感染等常见呼吸道疾病。

1月4日-7日:“一号病例”返深

回头再看,1月4日这天对于深圳整体的防疫战斗,是一道“看不见的序幕”。

这一天,张静一家六口(张静夫妇、儿女、父母)从武汉探亲返深,六人中就包括此后被确定的深圳“一号病例”——张静的父亲。

(1)张静一家返深

在武汉探亲过程中,张静家人走亲访友去过不少地方,而他们在武汉入住的酒店与华南海鲜市场很近。

就在回深的前一天,1月3日,张静的父亲(66岁)出现了发热、乏力等症状。

1月4日返深后,张静的母亲也出现了同样症状。一家人不由得担心起来。但他们当时没有去医院。直到1月10日傍晚,家住南山、持续发热的张静父母老两口才来到香港大学深圳医院就诊。而在两天前(1月8日),张静的婆婆(家住福田,未去武汉)在社康医院看病,事后来看,这是“人传人”证据的首次浮现。后文会详述个中原委。

在深圳“一号病例”返深的同一天,香港特区政府宣布已累计出现7例到访武汉后疑似感染不明肺炎的个案。特区政府就此公布“对公共卫生有重要性的新型传染病准备及应变计划”,宣布启动“严重”应变级别。在香港的应变计划级别划分中,“严重”重于“戒备”,轻于“紧急”。

(2)深圳海关率先启动联防联控

在香港海关口岸提高疫情防控级别的同时,深圳市卫健委也马上与深圳海关就有关情况进行了电话沟通。

1月5日上午10:30,在市卫健委的委派下,市疾控中心副主任冯铁建率专家组到深圳海关大厦,与深圳海关等相关单位就不明原因肺炎防控事宜展开紧急磋商,讨论开展风险研判评估与口岸防控工作。就是在这个会上,专家组提出要“加强对来自武汉的出入境旅客的健康监测评估和转诊转介”建议。这标志着深圳市此次对不明原因肺炎的联防联控机制率先在海关启动。

也是在1月5日这一天,澳门将应对不明原因肺炎的预警级别提升到较重的第三级,表示突发公共事件风险为中度。

武汉市卫健委当天公布,报告符合不明原因的病毒性肺炎诊断患者59例,其中重症7例,同时宣布未发现明确的人传人证据和医务人员感染。已排除流感、禽流感、腺病毒、传染性非典型肺炎(SARS)和中东呼吸综合征(MERS)等呼吸道病原。

同一天,中国科学院武汉病毒研究所分离得到病毒毒株。

5日凌晨,中国疾控中心传染病所研究员、复旦大学附属上海市公共卫生临床中心兼职教授张永振及其团队,从样本中检测出一种新型SARS样冠状病毒,并通过高通量测序获得了该病毒的全基因组序列,根据测序数据绘制的进化树,证实新型冠状病毒是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也正因为这个发现,上海公卫中心当日即向上海和国家卫健委报告,提醒新病毒与SARS同源,应是经呼吸道传播,建议在公共场合采取相应疾控防疫措施。

(3)世卫组织首次就不明原因肺炎发布通报

多日来,“不明原因肺炎”与“华南海鲜市场”这两个关键词引起外界注意,尤其时值每年冬春季流感高发期。

1月6日,广东省政府副省长张光军主持召开全省冬春季重点传染病疫情风险评估会议,会上指出,武汉的不明原因肺炎仍然没有明确病源,但可能与动物批发市场有关。因此,防治重大疾病工作联席会议各相关单位要依法依规加强对动物市场的管理,摸清动物市场存在的风险因素。对于潜在的风险,广东省要时刻保持警惕。

同一天,国家疾控中心对武汉疫情内部启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二级响应。根据《国家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预案》,发生“重大”公共卫生事件时,由省人民政府决定启动二级响应。

此次不明原因肺炎也引起了世界卫生组织的注意。1月5日,世卫组织首次就中国武汉出现的不明原因肺炎病例进行通报,表示“根据有关此事件的最新信息,世卫组织不建议对中国实施任何旅行或贸易限制”。

(4)新型冠状病毒被初步判定为病原体

1月7日,习近平总书记主持召开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会议,对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提出了要求。

7日晚,根据中国疾控中心从临床样本中成功分离出来的首株新冠病毒毒株,经检测,专家组初步判定:本次武汉不明原因病毒性肺炎病例的病原体为新型冠状病毒——这是人类所知的第七种冠状病毒。

两天后,新华社和央视报道,中国测出不明原因肺炎的基因组为一种新型冠状病毒。

在此次疫情中,医护人员的交叉感染较为严重,尤其是武汉。值得注意的是,国家卫健委派出的第二批专家组曾在1月8日-15日在武汉调研,期间曾走访武汉同济医院,却没有人向专家组提及该院医务人员的感染情况。事实上,1月1日至11日,武汉已有7名医务人员感染。而临床医生被感染,是疾病“人传人”的敏感信号。

1月8日-13日:社康首现“人传人”线索

1月8日16时许,深圳市中医院学苑社区健康服务中心李天昊医生和往常一样在值班接诊,一位60多岁的阿姨来到了李天昊的诊台前。

(1)社康医生的“常规操作”

阿姨告诉李天昊医生,自己准备去打球,但感觉腰背部肌肉酸痛,乏力感持续1天多。李天昊在给患者测量体温之后,“考虑到当时可能是流感的高发季节,我给患者发放了口罩,并演示正确佩戴的方法步骤(此时我已佩戴普通的医用口罩),并告知患者做好‘口罩隔离,手卫生’,尽量避免接触家中老人及小孩,近期避免打球等剧烈运动,以免加重病情’。”李天昊事后这样对晶报记者回忆他的接诊过程。

李天昊在病历上记下:“患者体温38.5摄氏度,咽部充血,心肺听诊未见明显异常。患者诉其自行口服维生素C,未见明显缓解。”

经询问,李天昊得知阿姨家里有家人近日刚从武汉回深。这引起了李天昊的警惕,他怀疑阿姨的症状与“武汉不明原因肺炎”有关(至少是无法排除无关),强烈建议阿姨一定要去上级医院做进一步检查,以确认到底是流感还是“不明原因肺炎”。如是后者,要及时就医,如果是流感,则按时服药、及时对症治疗,同时做好“口罩隔离和手卫生”。

患者离开社康后,李天昊马上按照传染病防治法的要求,在线填报传染病报告卡,并第一时间上报深圳市中医院(学苑社康属深圳市中医院“院办院管”),医院第一时间上报福田疾控中心,福田疾控中心又第一时间上报市疾控中心和市卫健委。填写报告卡的同时,李天昊马上电话联系深圳市中医院预防保健科林钊涛医生和吴春泳医生,详细说明情况,希望可以及时追踪此患者的诊治情况,明确该患者是否与“不明原因肺炎”有关。林医生在了解情况后,立即上报医院及福田疾控。

这位被“在线填报传染病报告卡”的阿姨,正是张静的婆婆。重要的是,婆婆并未随张静一家去武汉。前文已记,1月4日返深后,张静的父亲已经出现发热。而1月4日返深后,张静的儿子来到位于福田的奶奶(即张静婆婆)家中居住(张静父母在南山居住)。事后推断,张静婆婆是被孙子传染的。这是“人传人”证据的首次闪现。

(2)张静一家聚集性发病

福田疾控从张静婆婆处得知她近期并未离深,但她的亲家老两口(张静父母)刚从武汉回来,有感冒发热症状,虽然回来后还没和她见过面,但当时孙子也一同去了武汉,回来后和自己(张静婆婆)一起住。

福田疾控从张静婆婆那里要到其亲家的电话,经电话咨询了解到,亲家老两口回深圳后已经低烧好几天了,去社康看过几次病,流感检测阴性,白细胞等指标也不高。由于两位老人住在南山区,不属福田疾控管辖范围,福田疾控当晚就把详细情况汇报给市疾控。市疾控马上通知南山疾控展开调查。当晚,南山疾控前往老两口(张静父母)家中开展流行病学调查、采集样本。

经检测,老两口A、B型流感病毒核酸均为阴性。按照排查流程,样品又被送到市疾控进一步检测。1月9日晚,SARS和MERS核酸检测结果也出来了,均为阴性。

1月10日晚,张静父母因发热同赴香港大学深圳医院急诊科就诊。港大医院急诊分诊处很快将他们转到了发热门诊。发热门诊里的医护人员全部佩戴了N95口罩,同时给老两口也戴上了外科口罩。

据港大医生回忆,当晚检查显示,张静父母的肺部均有影像学改变,淋巴细胞减少,血小板减少,C反应蛋白和乳酸脱氢酶水平升高。11日凌晨,老两口被转送到定点救治医院——深圳市第三人民医院隔离治疗。

老两口转诊后,港大医院提醒其家属也要尽快入院排查。1月11日,张静夫妇和他们的儿子、女儿均来到医院检查,除女儿外的3人都被查出有肺炎症状。港大医院当晚便将3人特例集体收治在呼吸AEC病房。次日,三人被转到ICU的两间负压病房。

1月14日晚上,张静的婆婆也发热住进港大医院。1月15日,深圳市疾控中心派人到医院对这家人进行了检测,张静的婆婆、丈夫和儿子的新冠病毒核酸检测均呈阳性。1月16日,这个家庭的感染者全部被转诊到了市三医院。

1月19日,张静的父亲被国家正式确诊为深圳首例病例。在此期间,张静一家一直在市三医院隔离治疗。这个家庭是武汉以外确诊的首批患者,也是深圳市和广东省首个出现聚集性疫情的家庭。这个案例警示存在第二代病毒感染的可能,病毒可以“人传人”,同时警示儿童也是易感人群。该案例上报广东省和国家疾控中心后,成为国家改变防控策略的重要依据。钟南山院士20日晚央视连线向全国披露“人传人”时,援引证据正是此例。

(3)政府层面的预警

深圳市委市政府也在很早的时候意识到不明肺炎的情况非比寻常。在1月8日这一天,分管卫生健康、医疗保障工作的副市长吴以环向王伟中书记做了关于不明原因肺炎有关情况的非正式汇报。事后证明,这份汇报给后来的疫情防控做了非常重要的预警。

这份汇报中提到,2019年12月31日,获悉不明原因肺炎信息后,分管市领导高度重视,多次了解情况,市卫健委立即做出工作部署,要求密切关注武汉有关情况,及时获取最新权威信息,迅速组织专家开展风险评估,做好全市应急防控准备工作。汇报的主要情况包括不明原因肺炎舆情、我市不明原因肺炎监测情况、我市已采取的措施、下一步的工作等四个方面。

其中提到,2019年,深圳市未收到不明原因肺炎病例报告。针对武汉不明肺炎的情况,深圳卫健系统已经采取了下述措施:

1.卫健委组织委公卫处、医管处、应急办、市疾控中心召开会议,按照《深圳市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预案》《深圳市突发急性传染病疫情卫生应急预案》的要求,商讨相应的应急准备机制,持续跟踪、监测国内外媒体有关不明原因肺炎、SARS等舆情;

2.组织全市卫生应急、流行病学、病原学专家开展综合研判,评估疫情态势影响和防控措施,目前全市不明原因肺炎监测系统运作正常,近期无相关病例报告;

3.部署各哨点医院加强不明原因肺炎病例监测,规范采送样和监测检验工作,实验室做好不明原因肺炎检测准备工作;

4.要求深圳市第三人民医院做好密切接触者隔离留验场所启动准备工作,做好接收密切接触者医学观察准备;

5.加强应急物资和防治技术储备,补充了检测、个人防护、现场消杀等方面物资;

6.对全市已过有效期或快到有效期的药品和物资目录、种类进行研讨评估,重点换储的突发急性传染病应急物资,如进口品牌防护用品、进口“达菲”和“扎那米韦吸入粉物剂”、儿童用药“磷酸奥司他韦颗粒剂”、“静脉用帕拉米韦注射剂”等约计200余万份的物资已全部更新到位;

7.与深圳海关建立合作机制,定期开展信息通报和业务会商,更好地应对新形势下重大传染病疫情、群体不明原因疾病等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保护人民群众生命健康;

8.继续密切关注武汉疫情动态,继续密切关注冬春季节传染性非典型肺炎、禽流感、流行性感冒、诺如病毒等传染病防控工作;

9.市疾控部门组织开展为期两周的强化应急监测工作,重点加强对重症肺炎的排查工作等具体防控工作。

(4)“五早”的典型案例

1月8日起,尽管当时还没有公布病例,尽管武汉通报的病例累计仅四十几例,“人传人”的认定尚未明确,但深圳市的警惕性已经越来越高。

在此次疫情中,非典防控、诊疗最重要的思路“五早”——早发现、早报告、早隔离、早诊断、早治疗,与“四集中”——“集中患者、集中专家、集中资源、集中治疗”,仍是疫情应对的重要思路。

以市疾控中心为例,其先后经历过2003年SARS、2005年甲型H1N1流感、2013年人感染禽流感、2014年登革热、2015年光明滑坡等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在历次事件中均进行了有效处置。本次疫情也不例外。

1月8日,发现首例可疑病例后,全市迅速启动发热门诊病例监测。

1月11日,发现首例新冠肺炎疑似病例。

1月14日,自主检测出该病例核酸阳性,下午全市医院进入应急防控状态。

1月15日,组织专家团队进行会诊。

1月17日,成立市级层面的重大传染病联防联控领导小组,构建起市、区、街道、社区、小区五级防控体系和协同高效、快速反应的防控机制。

1月19日,经国家专家组确诊,该病例为广东首例输入性病例,拉响了广东疫情警报。

而在1月8日这一天,国家卫健委组织力量对病例样本进行了实验室平行检测,初步确认了新型冠状病毒为此次疫情的病原。香港特区政府当天将“严重新型传染性病原体呼吸系统病”(即2019年12月起在武汉出现的不明原因病毒性肺炎)纳入《预防及控制疾病条例》下须法定呈报的传染病,并于当日生效成为法律。

同一天的武汉,迎来了国家卫健委派出的第二批专家组,专家组在当地调查指导防疫工作,直到15日离开。专家组成员1月10日曾对媒体表示,按病人的病情及扩散情况,整体疫情“可防可控”。

(5)首例检测,排除SARS、MERS

1月9日,周四。在前一天,福田疾控收到张静婆婆关于“家人从武汉归来、自己身体出现明显不适”的信息,第一时间上报市疾控,市疾控立刻启动调查评估程序,安排南山疾控上门为张静父母两位老人进行流行病学调查和采集样本。

经检测,张静父母的A、B型流感病毒核酸呈阴性。按照排查流程,样品又被送到市疾控做进一步的SARS和MERS核酸检测,当晚检测结果出来,均为阴性。

当时上门进行流行病学调查的南山疾控工作人员听说两位老人还在反复发烧,考虑到他们有武汉旅行史,而他们在武汉的亲戚也出现过类似发热症状,立刻叮嘱两位老人尽早赴医院就医,近期减少外出,如有必要外出要戴口罩,同时密切观察其他同行人员的健康状况。

两位老人有明显症状,但所有已知病原检测均呈阴性,确有蹊跷。

需要注意的是,这一天央视报道,武汉不明原因肺炎病原检测结果经专家组初步评估,确定病原体为新型冠状病毒。而在1月7日,实验室已检出这种新型冠状病毒,获得了该病毒的全基因序列,经核酸检测方法共检出新型冠状病毒阳性结果15例,还从一例阳性病人样本中分离出该病毒,在电镜下该病毒呈现典型的冠状病毒形态。

1月9日,深圳市卫健委收到《广东省卫生健康委办公室关于开展野生动物市场暗访调查的通知》,应省卫健委要求紧急开展动物批发市场和野生动物市场明查暗访调查工作,评估风险因素,做好春节前重大传染病防控工作。

(6)午夜转院:从福田到龙岗

1月10日,国家医疗组专家宣布,武汉发现不明原因肺炎为新型冠状病毒感染,仍处在“可防可控”的状态。同一天,深圳市福田区疾控中心举办了严重呼吸道传染病应急处置人员个人防护培训班。

深圳市疾控中心认为,在流行病学调查中,公共卫生系统的医生要去现场和疑似患者直接接触,存在“职业暴露”的风险,因此,培训强调要加强个人防护。当时,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传染源、传播途径、易感人群等信息尚未确定。

1月10日20:00,香港大学深圳医院接诊了两名发热患者,他们正是张静的父母。当时医生看到患者的症状比较符合不明原因肺炎的疑似诊断标准,但当时国家并没有“新冠肺炎”的指定,医院只能按照不明原因肺炎的诊断标准来评估。当时急诊科医生紧急联系临床微生物感染控制科医生。

港大医院立即将情况通报给深圳市第三人民医院。

当晚23:00,港大医院上报福田疾控。

市三医院在综合评估后同意接诊这两位病人。

港大医院为患者和随车医护人员、司机准备了N95口罩,并做足防护工作,同时通知市三医院做好接待准备。

11日凌晨00:30,患者安抵市三医院。

(7)“一号病例”全家收治

11日凌晨00:30,在张静父母抵达时,深圳市第三人民医院也已做足准备。在这方面,他们经验丰富。早在非典时期,该院已是深圳专门收治非典患者的定点医院。在武汉出现不明原因肺炎病例之后,全院在1月2日已进行了应对不明原因肺炎的培训,1月8日还举行了实战演练。

张静父母抵达后立刻被安排住进负压病房,进行隔离治疗。与此同时,市三医院也将防护级别提高到了最高的一级防护。

而在转走两位老人之后,港大医院提醒张静夫妇一家尽快来院就诊。

▲全副武装的医护人员

1月11日20:00,张静夫妇、儿子和女儿来到港大医院。经检查,四人中除女儿外,其他三人都有肺部影像学改变。港大医院马上将张静夫妇和儿子安排在了独立病房。很快,三人又被送入医院专门腾出的负压病房,进行隔离观察。

12日,港大实验室科研初筛结果呈阳性,15日上午复检仍呈阳性,直到16日确诊为疑似病例后,这一家三口也被转到市三医院。

1月14日,张静的婆婆来到港大深圳医院就诊,被送入负压病房隔离观察。在接诊这家人期间,港大医院的医护人员将防护升级为二级,并在执行高风险操作时增加了护目镜、防护面罩等个人防护用品。

在深圳“一号病例”全家得到收治的同时,1月11日,武汉市卫健委报称,初步确诊有病例14例,死亡1例,“未发现医务人员感染,未发现明确的人传人证据”。但事实上就在1月11日,武汉新华医院出现了第二例医务人员感染,一名接触过疑患的神经内科女医生肺部单侧出现磨玻璃状阴影。

1月11日开始,湖北省十三届人大三次会议开幕。从1月12日至17日,这期间武汉市卫健委每日例行通报,均称前一日“本市无新增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病例,无新增死亡病例报告”。

在武汉、深圳以外,国内其他地区也开始出现病例。

1月12日,一名56岁的女性患者从武汉赴上海,出现发热、乏力等症状。15日在上海长宁一家医院发热门诊就诊后立刻被隔离治疗,上海市疾控中心在对患者进行核酸检测显示阳性后立即上报。1月20日,经国家卫健委领导小组专家评估,该患者确认为上海首例新冠肺炎感染者。

1月12日,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地坛医院开始承担新冠肺炎患者的救治、筛查、隔离工作,收治了北京市第一例确诊病例。

1月12日,世界卫生组织正式将此新型冠状病毒命名为“2019-nCoV”。武汉市卫健委在情况通报中也首次将“不明原因的病毒性肺炎”更名为“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

1月12日这天,中国疾控中心、中国医学科学院、中国科学院武汉病毒研究所作为国家卫生健康委指定机构,向世界卫生组织提交新型冠状病毒基因组序列信息。

(8)收治印度患者,排除“不明原因肺炎”

据1月12日南山人民医院发布的《关于南山区人民医院收治一例重症肺炎病例的情况说明》,2020年1月11日上午,深圳市蛇口人民医院收治了一名女性患者,41岁,印度籍,系深圳某国际学校老师。患者此前咳嗽1周,发热2天,入院后出现严重呼吸衰竭。

1月11日16:00,患者被转入南山区人民医院重症医学科(ICU)救治。医院立即组织感染科、呼吸科等多学科会诊,并请深圳市第三人民医院专家会诊,考虑为重症肺炎并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继发急性肾衰竭、弥散性血管内凝血、肝损伤。

经医院ICU积极抢救,患者肺部氧合有所好转,病情趋于稳定,但尚未脱离危险期。

患者样本经深圳市疾控中心和南山区疾控中心检测,已排除流感、人感染禽流感、非典(SARS)、中东呼吸综合症(MERS),并排除“不明原因肺炎病毒感染”。

经南山区疾控中心流行病学调查,患者发病前一直在深圳生活工作,未去过外地,未接触过类似病人,患者亲属、同事、朋友及其任教学校的师生均无类似病例。该病例与武汉近期报告的不明原因肺炎病情没有关联。

不明肺炎的排除并不意味着可以松口气,深圳市和广东省对这一病例仍保持高度警惕。此后几日,关于南山区发现的这一病例,王伟中书记、张光军副省长、吴以环副市长等领导先后批示,要保持对不明原因肺炎的高度警惕,进一步规范医疗机构信息发布机制。

1月13日,深圳市南山医院在ICU会议室召开了“南山医院报告疑似不明原因重症肺炎病例(印度籍)现场调查和分析评估”会议,对排除不明原因肺炎进行了详细的复盘。

此时,远离深圳2500公里以外的泰国出现的一起病例也令人揪心。该患者的症状和检测结果无限指向武汉不明原因肺炎——该患者正来自武汉。对此,武汉卫健委官方回应,“武汉市高度重视,及时进行调查。该患者为我市市民,现在泰国接受治疗,病情稳定。同时,卫生健康部门对查找到的该患者的全部密切接触者进行医学观察,目前无异常表现。”

此前武汉坚持“不存在人传人”,但此刻口风有变,“现有的调查结果表明,尚未发现明确的人传人证据,但不能排除‘有限人传人’的可能,但‘持续人传人’的风险较低。目前,正结合临床和流行病学资料开展进一步研究。”

1月14日 -16日:全市启动联防联控

与病毒的搏斗是一场战争,而对于整个城市、整个系统来说,早期的发现、诊断、治疗和检测科研,又不啻为一场赛跑。

(1)“黄金12小时”催生的不眠之夜

深圳市第三人民医院院长刘磊2月16日接受晶报专访时透露,1月19日,国家卫健委最终确认,市三医院收治的患者为广东省首例。然而早在1月14日凌晨,市三医院经过核酸测定法已经确诊。当晚,国家下发的试剂盒到位。也就是说,市三医院得出的确诊结果,实际上比国家试剂盒的到来早了12个小时。

按照规范流程,国家卫健委复核后的“官宣”才是最终实锤。但这并不影响市三医院按照自己的“确诊病例”进行有针对性的诊治和防护。全市的卫健系统、全市联防联控也得以利用这一个星期的时间差,提前进入“战时状态”。

与此同时,香港大学深圳医院在张静一家转院之后,也在对他们留下的样本进行检测科研后,得出相同结论。经过核酸检测,反复复核,初筛结果呈阳性。在15日,再三复核之后,港大实验室上报福田疾控。

我们有必要在此具体还原一下市卫健委、市区两级疾控中心和几家医院在14、15日两天的行动。

据市三医院刘磊院长讲述,在国家试剂盒还没有下发的情况下,针对张静父母的临床症状和流行病学史,市三医院采用PCR核酸测定法,在14日凌晨确诊出结果。

刘磊院长所讲的核酸检测试剂,来自华大基因的研究成果。面对疫情,华大基因在1月初就开始紧急组织科研及生产力量,开始针对新型冠状病毒研制相关试剂盒,并于1月14日研制出新型冠状病毒核酸检测试剂盒(RT-PCR荧光探针法),收样3小时即可出具检测结果,而国家试剂盒是14日晚间才抵达深圳。那个时候,深圳已经检测出三名阳性患者,为全市联防联控赢得了“黄金12小时”。

14日13:00,在市三医院病原所会议室,市疾控中心病原所、传防所专家对送到市三医院的疑似患者进行了调查采样。

16:20,专家组返回疾控中心。

16:30,市卫健委召开疾病防控工作会议,要求全市卫健系统建立领导小组、落实责任制,指定工作方案与预案,全市立即进入防控状态。疾控中心做好流调、实验室检测、密切接触者监测,开展医疗救治工作,疑似病人集中收治。

18:40,检测报告2例nCov阳性,立即上报省、市卫健委。

20:10,福田CDC送检一例在北大深圳医院ICU住院患者朱某某的2019-nCoV疑似样本。

23:40,朱某某检查呈阳性,立刻上报省疾控。省市两级专家连夜分析疫情,绘制感染来源和家系图,完成流调分析。

15日00:30,北大深圳医院调查朱某某感染流行病学,医务人员做防护指导,建议转市三医院,实验室确认。

15日02:30,市卫健委工作组回市疾控中心分析整理评估。

15日05:30,完成流调分析报告。

15日06:00,朱某某转市三医院住院治疗。

“黄金12小时”,直接催生了这个不眠之夜。

(2)启用“新型冠状病毒”名称

1月14日这天,全国也进入了紧张时刻。

当日10:30,国家卫健委召开全国有关疫情防控工作电视电话会议,深圳卫健委在18楼会议室设分会场,市卫健委主任罗乐宣等参会。会议通报武汉疫情情况,部署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首次启用“新型冠状病毒”名称)的医疗救治工作,实行有针对性的防控策略。

国家卫健委马晓伟主任、王贺胜副主任分别讲话,要求各地首例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确诊病例的发布,要严格按国家规定的程序发布。

全国电视电话会议刚结束,市卫生健康委罗乐宣主任立即召集会议,部署深圳市有关疫情防控工作,要求如下:

1.召开全市卫生健康系统紧急会议,并召开全市联防联控会议;

2.要求加强发热门诊管理,做好疫情监测,制定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的防控工作方案和应急预案;

3.指定市三医院为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定点救治医院;

4.尽快整理出全国有关疫情防控工作电视电话会议精神,向市委市政府报告。

当日,市委书记王伟中连夜了解情况,并两次做出批示,要求严格执行国家卫健委要求,在省卫健委派出专家的指导下做好疫情防控和患者救治工作。经国家卫健委授权公布的同时,按防控预案开展工作。

市长陈如桂也先后批示,要求严格按程序规定上报信息,严格按上级相关规定和要求做好信息发布工作,认真组织做好防治、防控等应急工作,确保平稳可控,根据实际需要及时启动防控预案,严实抓好。

1月14日,武汉通报的情况是无新增病例、无治愈病例、无新增死亡病例。

当日,武汉实施出境离汉人员管控,在“三站一场”设置体温监测点、排查点。

(3)报告首例观察病例

1月15日凌晨01:00,深圳卫健委官网显示,深圳市报告首例新冠肺炎观察病例。

官网发布首例后,深圳上下开始全面部署,同时向省疾控汇报,并迅速将信息公开化。

15日08:30,省级专家组到市疾控深调查了解情况,召开防控工作会议。省市专家进行疫情形势分析研判,提出应对措施方案,发风险评估,流调和消毒按MERS处理,加强密切接触者管控和院感防控。在会议上,省专家对深圳做出四字评语——反应灵敏。

15日09:30,市卫健委召开“关于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专家研讨会”,提出10条防控措施:

⒈病原体检测及病人隔离救治;

⒉密切接触者筛查、隔离观察;

⒊发热门诊管理和预检分诊强化;

⒋医院消毒和院感控制;

⒌物资准备;

⒍流行病学调查与监测;

⒎舆情应对与信息报送;

⒏开展并强化社会面管控;

⒐野生动物和禽鸟市场管控;

10.实验室监测。

15日13:00,市疾控应急指挥中心召开“关于全市疾控系统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防控工作例会”,要求学习培训相关技术方案。重点强调和布置2019-nCoV流行病学调查和突发公卫事件报告管理、密接者定点隔离管理、实验室检测管理、院感控制、生物安全管理、物资储备。发布3个技术方案,明确工作纪律要求。

15日14:30,市卫健委罗乐宣主任、吕光华副主任带领医管处到市第三人民医院督导新冠肺炎患者医疗救治工作。

15日19:30,市疾控传防所、病原所召开会议,提出向市卫健委和省疾控首先通报发现二代病例、儿童感染病例出现,并向国家相关部门建议加强湖北新型冠病毒感染肺炎源头排查管控意见。

(4)全市联席会议召开

1月16日,吴以环副市长带队前往市三医院开展专题调研,了解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救治情况。在调研中,吴以环要求市三医院落实方案,注重效果,全力做好医疗救治和隔离措施,做到零死亡;收治转流程要清楚;开展的工作要向市委市政府和省卫健委报告;强化院感控制和保护医务人员。

16:00,省卫健委召开全省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医疗救治工作视频会议和培训,深圳设分会场,市卫健委组织各区(新区)卫生健康行政部门、委属各医院、区属各医院、各社会办医院参加。

全市部署会议随即召开,会上下发《市卫生健康委关于加强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病例医疗救治工作的紧急通知》(第一版),此紧急通知要求:

1.提高认识,加强组织领导;

2.充实和加强专家队伍建设,设立各级专家组;

3.加强发热门诊建设,严格落实院感防控要求;

4.进一步规范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诊治工作要求。

同时要求进一步强化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医疗救治培训,加强发热门诊、急诊科、呼吸科、儿科、感染科等重点科室医务人员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的诊疗知识和专业技能培训,切实掌握《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诊疗指引》等诊疗、防控规范和指引,必须人人进行考核,保障落实到位。

当晚,市卫健委加班对全市医疗资源进行统计摸底,包括床位数、医护人员数,特别是重症医学科、呼吸内科、感染科等专业的医师、护士人数,同时与市急救中心了解全市救护车(包括负压车)数量,以便根据疫情的变化情况,全市一盘旗,统筹调配全市医疗资源。

1月16日当晚,吴以环副市长连夜召开全市防治重大疾病工作联席会议,要求各区(新区)各单位要清醒认识当前的严峻防控形势,克服麻痹松懈思想,从重点传染病源头上进行严格管控,按照国家部署要求,做到“四快一稳一整治”,同时加强信息发布和舆情引导,实事求是、科学宣传防护知识。

当天在市三医院还发生了一件事——刘磊院长接到了钟南山院士的电话,这个电话打了半个小时。在听完刘磊的讲述之后,钟南山表示,“(新冠病毒)很像SARS,我们要高度引起重视。我一定会把你们的情况如实向省领导汇报。”

次日,钟南山与张光军副省长、省卫健委段宇飞主任和其他专家,共同来到了深圳市第三人民医院。

1月17日 -19日:深圳-武汉-北京

如今回头看,自张静一家从武汉返深后,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就在深圳悄然打响了。深圳市第三人民医院是深圳新冠肺炎确诊和疑似病例患者的集中收治医院,从1月11日收治了广东省首例新冠肺炎患者开始,这里就成为了深圳抗疫的焦点。

(1)钟南山的两个“不相信”

1月17日,是紧锣密鼓的一天。

一大早,市三医院紧急发布了《致全体医护人员书》,宣布全体医务人员取消休假,最快速度到岗,随时待命。至此,全院1600多名员工奔赴前线,进入“战时状态”。

当天上午10:00,张光军副省长、广东省卫健委主任段宇飞、钟南山院士带队到深圳调研疫情防控和医疗救治工作,市三医院是重要一站,相关专家组也来到市三医院进行现场调研并看望危重病人,进行会诊。

1月中旬,正是“不会人传人”“中老年男性易感”等说法占据上风的时候,然而当时市三医院就收治了未到过武汉的患者以及年仅10岁的患者。基于这些实例,“人传人”“少儿可感染”的推断已是呼之欲出。市三医院院长刘磊如是回忆本次调研,“张光军副省长肯定了深圳市及时发现病例、及时集中收治、及时全力救治等工作,认为深圳经验应该向全省推广。”

当时钟南山院士也肯定了深圳对疫情的敏锐嗅觉与迅速反应,强调了深圳“外防输入,内防扩散”的重要性。此外,他还提出了心中的两个不相信:

第一,深圳发现病例了,不相信广东其他城市没有。

第二,深圳已经有好几例了,连泰国、日本、越南都有了,而武汉从1月11日到16日的新增确诊人数一直就没动过。不相信武汉没有新增病例。

武汉在16日的通报中,将之前的“未发现医务人员感染,未发现明确人传人的证据”改成了“尚未发现明确人传人的证据,不排除‘有限人传人’的可能,但‘持续人传人’的风险较低”。

17日下午,市长陈如桂、副市长吴以环率队赴市疾控调研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并对下阶段的疫情防控提出具体要求。陈如桂提出,要成立领导小组、专家组、保障组,建立畅顺指挥机制;做好相关指示要求、疫情管控、做好疫情扩散应对和选址隔离区域、选用先进技术、落实各项措施、防止自身感染。吴以环指出,要在机场、车站、口岸等重点公共场所采取适当监控措施,落实体温测量,及时发现发热病人;同时减少大型活动,要及时切断传播途径;利用大数据做好防控措施,锁定疫情波及范围,快速控制疫情。

在部署工作的同时,市领导专门指出,要不惜一切代价抢救危重病人。

到这个层面和节点,专业的人就开始做专业的事。

当天市疾控中心防控工作布置会上印发了《关于做好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的通知》,成立了防控领导小组和工作组(综合协调组、流调组、检测组、消毒组、后期保障组),开始24小时值班制,有序开展防控工作。

当晚22:30,香港大学微生物学权威、中国工程科学院院士袁国勇发送紧急邮件,向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和广东省疾控中心报告情况。袁国勇称,研究团队分析了深圳家庭性聚集疫情,推测新冠病毒存在“人传人”,并提到需要警惕无症状感染的风险。并且,作为国家卫健委高级别专家组成员,他也将此信息通报给专家组其他成员。

袁国勇的报告不是主观臆断,而是基于前文提到的张静一家的诊断结果。要知道,此前从1月10日晚到1月17日,港大深圳医院的临床医生和感染科专家就已通力合作多日,结合基因检测、流调和防控等系统工作,反复研究,做出了及时判断。省疾控中心研究后建议,广东省按照“可发生人传人和社区传播”的级别加强防控措施。此后两日,钟南山、袁国勇两位院士一起,作为国家卫健委高级别专家组成员先后赶赴武汉和北京。

1月17日这一天,钟南山的“两个不相信”和袁国勇的一封紧急邮件,标志着深圳和广东,率先向全国发出了“人传人”的正式警告。

1月17日这一天,也就此被称作深圳抗疫的“高光时刻”。

(2)高级别专家组急赴武汉

1月18日,国家卫健委派出的第三批专家组紧急到武汉调研,这个专家组即是后来所称的“高级别专家组”,成员有钟南山、李兰娟、袁国勇、高福、曾光等。

从1月16日参加广东省首例输入性病例的调研开始,中国工程院院士、国家呼吸系统疾病临床医学研究中心主任、高级别专家组组长钟南山的忙碌之旅就开始了。疫情来势汹汹,钟南山给公众的建议是:“没有特殊的情况,不要去武汉。”但18日傍晚,84岁的钟南山自己却从广州出发赶往武汉。当天航班已买不到机票,他挤上了傍晚17点开往武汉的高铁列车。

钟南山在武汉调查发现,“人传人”的判断已是证据确凿。“我到了湖北以后,接到很多正在武汉临床一线工作的学生的电话,也了解了此前参加国家医疗组的医生们的看法。让我意外的是,学生们的情绪普遍低落,他们反馈的一些情况,与我后来听到的不一样。学生们反馈的关键问题是,湖北的实际情况远比当时公开的要严重。已经有很多迹象表明,这一疾病是会‘人传人’的。我在没有听总结、汇报之前,就有了一个很强的印象。”钟南山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表示,当时的情况已非常危急。

袁国勇也表示,去武汉就是“要一个真实说法”,“我吃饭的时候看到与钟南山坐一桌的一个副市长,面色很差,心情沉重,他们那时候应该已经知道出大事了,因为第三批专家都到了。我相信他们之前如果有什么隐瞒的话,到那个阶段也没什么隐瞒的了。但他们一直在强调,试剂盒是刚刚才下发到武汉,没测试就没法确诊。”

袁国勇当时提出了两个建议:一是当下的防控窗口期已经很小,如果接下来几天还不采取严厉措施,事态发展会更严重;另一个是要加强对交易和滥食野生动物的管控。

鉴于对病毒的来源、感染后的排毒时间、发病机制等还不明确,为更好控制此次疫情,减少和降低疾病在国内和出境传播几率,进一步加强对病例的早期发现、治疗,提高救治能力,同时最大可能减少医院感染发生,当天,国家卫健委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诊疗方案(试行)》进行了修订。在第一版《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诊疗方案》中,确诊只有一种方法,就是送到中国疾控中心去做基因测序。改版的方案里,确诊更容易了,可以从基因测序和核酸检测中二选一。

第三批专家组到武汉后,诊断标准发生了变化,确诊病人的数量急剧增加。

18日这一天,国家卫健委发布了《全国各省(区、市)首例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病例确认程序》,指定华大基因成为系统之外的第三方检测机构。

为贯彻落实1月14日有关疫情防控工作的电视电话会议精神,指导各地做好新冠肺炎防控准备和医疗救治工作,国家卫健委医政医管局邢若奇副局长带队到深圳开展专项督导检查。

同在这一天,1月18日,南方农历小年,武汉市百步亭社区第二十届“万家宴”开席。

(3)国家确认广东首例

包括传染病暴发在内的任何公共紧急事件,都具有一个重要特点——问题的解决与遏制,将牵扯多个部门与组织。这时候,搭建顺畅的沟通渠道与寻找合适的协作方式至关重要。

1月19日,深圳卫健委印发《市卫生健康委关于加强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病例医疗救治工作的紧急通知(第二版)》,里面明确了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病例的发现和报告流程。各级各类医疗机构发现符合病例定义的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疑似病例后,应立即进行隔离治疗,并在2小时内组织专家会诊。

同时下发《关于进一步做好发热门诊感染防控及医务人员防护工作的通知》,要求进一步规范发热门诊管理,完善预检分诊相关流程,切实做好感染防控和医务人员防护工作,全力保障人民群众和医务人员健康和生命安全。

另一方面,各城市对本地首个新冠肺炎病例还是没有确诊权。彼时全国统一要求,最后要由国家卫健委领导小组下设的诊断组评估确认。

深圳的首例病例于1月19日下午正式经国家卫健委评估确认。但实际上,首例病人(即张静的父亲)在1月10日前往港大深圳医院就诊时,医院就进行了实验室检测。张静全家人的样本在16日全部检测完毕,期间实验室使用了不止一种RT-PCR测定法,过程持续约一周时间。而早在14日凌晨,在国家试剂盒下发前的12小时,深圳市第三人民医院已经检测出该病例呈阳性。1月16日,经过港大深圳医院反复测序,张静夫妇、儿子及婆婆也呈阳性。但上述结果仍不能等同于官方结论。根据国家有关规定,各地首个本地病例需要经过疾控中心新一轮检测,需要将样本和患者病历资料送报国家确诊。

从逻辑链条上来说,是深圳的确诊案例发现让广东省启动了联防联控,并得到了国家卫健委的确认。张静的父亲,由此被确认为广东首例确诊患者。至此,广东全省拉开了抗击疫情的序幕。

19日当天,钟南山在考察完武汉疫情后马不停蹄飞往北京,参加了国家卫健委的会议。

国家卫健委专家组研判认为,当时已进入春运,迎来运输高峰,人员大规模流动,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病例输入各地的风险将持续增加。尤其需要注意的是,病毒传染源还没找到,传播途径也没有完全掌握,病毒变异仍需严密监控。

至此,全国疫情防控的阻击战真正打响了。

1月20日-21日:官宣“人传人”

(1)向全国通报“人传人”

1月20日09:00,市卫健委召开疫情防控专题会议,对深圳的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的疫情防控和医疗救治进行了再部署。

1月20日14:30,国家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工作电视电话会议召开。会议传达习近平总书记和李克强总理的指示批示精神,钟南山院士研判疫情发展趋势,宣布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出现“人传人”现象。

会议强调各级党委和政府及有关部门要把人民群众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放在第一位,制定周密方案,组织各方力量开展防控,采取切实有效措施,坚决遏制疫情蔓延势头。同时,国家卫健委发布2020年第1号公告,将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纳入《中华人民共和国传染病防治法》规定的乙类传染病,并采取甲类传染病的预防、控制措施,实行体温监测和健康申报制度,采取依法监测与交通场站检疫。

1月20日晚,市委书记王伟中、市长陈如桂召开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防控工作会议,一再强调要把疫情防控工作作为当前的头等大事,坚决打好疫情防控攻坚战。要求信息渠道畅通,联防联控、群防群控工作要做扎实,要始终把人民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

为满足市民知情权,在国家卫健委确认广东首例输入性新冠肺炎确诊病例就在深圳后,深圳市卫健委在20日立即发布了首例确诊病例的轨迹、症状、收治医院等信息。为防控疫情,深圳努力争取到副省级城市发布病例个案的许可。而后从1月30日起,在不泄露确诊病人个人隐私的前提下公布确诊病例所在小区,属于内地公共卫生史上的重大突破。

1月20日17:00,市卫健委下发《市卫生健康委关于面向社会公布深圳市49家开设发热门诊的医院名单的通知》,方便发热病人到就近设有发热门诊的医院就诊。当晚,卫健委通过媒体向社会公布这49家开设发热门诊的医院名单,深圳成为广东省第一个公布发热门诊的城市。

“其实在非典防控期间,深圳也向社会公布了开设发热门诊的医院名单。10多年来深圳大的公立医院也都坚持设置发热门诊,只是由于没有每年更新公布,发热门诊只有行业内部知道,没有向公众宣传。”据医护人员介绍,本次第一时间再次公布发热门诊,是为了引导市民就近就诊,避免在交通过程中发生交叉感染。

事实上,将发热门诊向市民公布之前,各大发热门诊已经按市委市政府的要求,对就诊患者提供高质量的核酸和CT筛查。“当时市领导要求卫生系统要做到:隔离者百分百核酸检测,密接者百分百核酸检测。”工作人员介绍,深圳是全国最早实现核酸检测“免费”的城市之一。

“我们现在89%的病人都是输入性的,其中78.3%有明确的武汉和湖北旅行史,余下的均有接触史。只有少量病人没有去过武汉。这说明我们输入的病例数基本都是外来的。”这是市三医院院长刘磊2月16日接受晶报采访时的原话。

从1月16日深圳启动重大传染病联防联控机制开始,深圳在抗疫工作的各个方面都跑在了前头,也早于全国各地启动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近一周时间。

在对外发布和防控决策上,深圳可以说是走稳了每一步。凡此种种,都为深圳较早发现疫情苗头、第一时间响应、紧急启动公共卫生应急处理机制赢得了先机。

1月20日,钟南山在调研了深圳、武汉、北京三地后接受CCTV《新闻1+1》白岩松的连线采访,援引广东案例称,在广东有两个病例没有去过武汉(深圳1例,珠海1例),但家人从武汉返回后感染了。“现在可以说,肯定有‘人传人’现象。”他所指的深圳1例,指的就是张静的一家。

此前钟南山在武汉与当地同业交流时,发现在湖北的医院里已经出现了医务人员感染。这对于突发公共卫生事件而言,又是个危险信号。钟南山决定要把事实告诉政府,告诉公众。

钟南山的这段访谈,当晚引爆全网,流量惊人。

(2)“歌诗达”邮轮出发了

1月21日,针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世界卫生组织称目前有证据表明存在“有限人传人”的情况,尚“无明确证据表明持续人传人”。

同一天,天津、浙江、江西、山东、河南、湖南、重庆、四川、云南、台湾确诊首例病例。

看到相邻的珠海市出现首例确诊病例后,澳门也在当天宣布将预警级别提升至第二级的“危险”级别,并即时成立直属行政长官的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应变协调中心。

深圳截至当天24时累计确诊病例14例,其中4例重症病例有好转。

在1月21日这一天,此后引发无数人关注的“歌诗达·威尼斯”号邮轮从深圳蛇口邮轮母港出发了,目的地是越南。船上旅客4973名、船员1249名,其中湖北籍旅客414名。

“歌诗达·威尼斯”号1月26日返回当天,深圳市、南山区疾控中心派人员登上邮轮,对旅客及船员进行排查,对其中14名发热旅客进行了病原学检测,结果均为阴性,对148名武汉籍旅客,集中隔离医学观察14天。2月5日解除隔离。

“歌诗达”归航时,全国疫情正处于爆发期,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与船上的乘客一起,在忐忑中等待未知的检测结果。所幸邮轮处置圆满结束,没有成为“恐怖邮轮”,这不仅增强了社会公众对政府和疾控部门的信心,成为全国较早开展大型旅游团队防控新冠肺炎的标志性事件,也为类似案例的处置提供了警示和借鉴。

回头看,“歌诗达”邮轮的圆满处置,离不开在它出发的那一天,深圳市就已做好的铺垫。

1月21日,市长陈如桂主持召开政府党组(扩大)会议,对防控疫情作出专题部署。当晚,副市长吴以环再次召开专题会议,要求加强组织领导,加强力量配备,健全工作机制,实行日报制度,落实属地管理责任,备足物资,做好相关宣传发布工作。同时,市卫健委发布49家发热门诊的医疗机构名单,市场监管局迅速开展与新型肺炎防范相关的药品、医疗机械市场监管工作,加强对N95型口罩、红外线人体体温计、呼吸机、心电监护仪等相关品种的监管。

21日上午,市疾控召开全体中层干部防控工作会,全面动员布署防控工作,印发《深圳市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感染防控与个人防护技术指南》。

会上要求全市疾控系统高度重视、全力以赴做好新冠肺炎防控工作;

依法防控,属地管理;

物资和技术准备;

信息报送和及时沟通;

学习政策文件,严格规范把握;

做好宣传教育和工作记录;

履行主体责任,做好协调配合。

同时布置开展全市性院感控制管理督导检查,学习培训相关技术方案。

当天下午,科技部副部长徐南平组织召开“新型冠状病毒联防联控工作机制科研攻关组第一次会议”,会议宣布成立以钟南山院士为组长、14位专家组成的疫情联防联控工作机制科研攻关专家组。李兰娟院士、王辰院士、张伯礼院士、陈薇院士、王福生院士等传染病、中医药、药物研发领域专家出席会议,并对第一批应急项目进行咨询论证。

湖北卫健委当日通报省内72例新增确诊。

据武汉市卫健委官方微博,武汉共有15名医务人员确诊新冠,另有1例疑似。这16例患者中,危重症1例,其余病情稳定。

1月22日-23日:广东一级响应,深圳两例出院,武汉封城

截至1月22日24时,深圳的累计报告确诊病例为15例。为进一步做好联防联控工作,市委办公厅、市政府办公厅印发了《深圳市防控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领导小组工作方案》。市委书记王伟中亲自担任组长,市长陈如桂担任常务副组长,负责防控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相关工作的组织领导和统筹协调,与国家、省领导小组进行衔接、沟通,调度、指挥各专项工作组开展具体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设在市卫生健康委。领导小组办公室组建了组织协调、综合保障、医疗救治、疫情防控、爱国卫生、宣传教育、生物安全、综合监督等8个专项工作组,开始运作。

(1)八点要求

当日18:30,深圳召开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防控工作视频会议,学习贯彻习近平总书记重要指示精神和李克强总理的批示要求,传达省委、省政府工作部署,对全市疫情防控工作和医疗救治工作进行再布置、再推动、再落实。王伟中、陈如桂、李小甘、高自民、余新国、吴以环等市领导出席会议。王伟中强调要把疫情防控工作作为当前最紧迫、最重要的政治任务来抓,全力以赴、严防死守,切实防止疫情扩散蔓延。

会上提出了深圳战疫的“八点要求”:

⒈加强对疫情防控工作的组织领导;

⒉严格落实“四个一”应急处置机制;

⒊内防传播、外控输入;

⒋全力做好患者救治工作;

⒌做好医护人员防感染管理;

⒍做好信息报送发布工作和舆论引导;

⒎加强春节应急值守和物资保障;

⒏抓紧制定节后人员返深工作预案。

当日上午09:00,市卫健委召开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防控专题会,商定出台全市疫情防控工作方案,梳理确定信息报送和时间节点,发动社区力量共同防控等。当天同时下发省卫生健康委印发的《1月20日广东省副省长张光军在全省新型冠状病毒防控电视电话会议上的讲话》、《关于全省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防控工作的通报》、《关于印发广东省防控新型冠状病毒临床专家医疗救治工作运行机制的通知》。

22日上午,市疾控中心首次召开2019-nCoV防控工作日碰头会。会上确定,市疾控中心防控工作碰头会机制化,每日协商通报解决工作中相关问题。印发《关于各区疾控机构开展新型冠状病毒核酸筛查工作的通知》,检测网络完善中,各区疾控开展新冠病毒检测工作,并在收样后4小时内报告结果。各区疾控组织落实全市性院感控制管理督导检查。

同日,深圳交通场所全面启动疫情防控。深圳市8个区级疾控中心获批开展2019-nCoV核酸检测。深圳市教育局也在当天下发引导师生假期尽量不要前往武汉和疫情严重地区,要求校外培训机构即日起全面停止春节假期补课。

随着疫情信息更多披露,1月22日,在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上,“流行病防疫和创新联盟”执行长理查德·哈切特表示,现在有说法称新型肺炎的死亡率可能比SARS低,但它的传染性可能甚于SARS。

国家卫健委办公厅22日当天发布《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三版)》。

22日这一天,海南、贵州、安徽、宁夏、山西、广西、河北、辽宁、江苏、福建、吉林、香港、澳门确诊首例病例。澳门通报首个确诊病例的同时推出了“保障口罩供应澳门居民计划”。

22日这天,武汉要求全市在公共场所佩戴口罩。

国家卫健委副主任李斌当天在国新办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说,原则上建议“不在武汉的人不要到武汉,在武汉的人无特殊情况不要出武汉”,这样能降低病毒变异的可能,降低疫情传播的风险。

22日当天,湖北省宣布启动突发公卫生事件二级响应。

截至当日20时,湖北累计病例444例,17人死亡,死亡病例均发生在武汉。

1月24日,湖北应急响应由二级升为一级。

(2)深圳两病例痊愈出院

1月23日又是有重大转折意义的一天。这一天,深圳市第三人民医院收治的两位新冠肺炎患者痊愈出院了。

“1月23日这个节点,市三医院的两名患者痊愈出院,这极大提升了全社会的士气,在全国也算很早的了。”市三医院院长刘磊如是说。

1月23日这天的两位出院患者,一名是35岁男子,另一名是10岁男童。

两名病例痊愈的同时,深圳当天也公布了15例确诊病例详情。当天起,深圳所有地铁站的477个安检点启动红外体温测试。深圳边检总站在各口岸边检执勤现场播放防范新冠病毒感染肺炎宣传片,坚决阻止疫情通过口岸传播。

深圳市城管局同日发布暂停灯光秀表演公告。

香港和澳门也同时采取了紧急防控措施。值得一提的是,1月22日香港确诊首例新冠肺炎后,市民连夜抢购口罩,全城陷入持续“口罩荒”。深圳自2月24日起,每天向香港捐赠口罩10万只,2月29日至3月3日向澳门调拨口罩共计40万只。

全力保障港澳生产生活物资供应和防控物资需求,健全口岸联防联控机制,这是深圳这座口岸城市的担当与选择。

(3)全面取消公职人员假期

广东省启动一级响应后,深圳全面取消公职人员假期。这一天是腊月二十九。

当日,4万名机关公职人员火速返岗;6.6万名医务人员逆行出征;公安战线拉响一级勤务,6万名警务人员闻令即动;10万名社区干部、10万名基层工作人员、数万名志愿者直插一线。近40万名一线人员与全市人民并肩作战。

当天,深圳成立新冠病毒感染肺炎疫情防控工作领导小组,市委书记王伟中任组长,市长陈如桂任常务副组长,下设7个专项工作组及办公室。王伟中、陈如桂同时到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落实全省防控疫情工作视频会议部署要求,对做好深圳市疫情防控工作进行调研。市疾控中心印发《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预案(试行)》并组织落实。

当天上午,吴以环副市长率队督导龙岗区隔离留观场所、深圳北站、深圳北客运站等地疫情防控工作。随后,吴以环就“南山区蛇口邮轮码头26日将有一艘搭载湖北籍乘客的邮轮返港”信息作出指示:“请密切关注动态,做好预案”。

23日这天,市文化广电旅游体育局叫停了原计划1月26日从出发的另一艘目的地为日本的“歌诗达号”邮轮。

市卫健委在23日上午召开疫情防控专题会议,传达有关会议精神,对定点救治医院的后备医院、新型冠状病毒核酸检测、调派全市优势医疗力量支援市三医院等事项进行专题研究,对疫情防控和医疗救治进行再部署。

23日,省卫健委调研组到深圳,通过座谈、现场查看等方式开展调研。

23日,市卫健委印发《关于加强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病例医疗救治工作的紧急通知(第三版)》,进一步明确病例分类,指定21家诊疗救治水平较高的医院作为发热门诊重点医院,负责留观病例的集中诊疗。

该通知明确了分层分级救治的救治体系,明确了区属医院、社会办医院和社区健康服务中心等基层医疗机构向区级发热门诊重点医院的转运流程及疑似病例向市三医院的转诊流程。《深圳市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密切接触者医学观察管理办法》《规范开展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实验室检测工作的通知》和《实验室生物安全工作的通知》也在当天下发,并成立深圳市新型冠状病毒实验室生物安全专家组,指导生物安全技术工作。

下发《关于定点救治医院接入广东省远程医疗平台的通知》,要求市三医院积极配合,安排远程医疗对接人,并加入定点救治医院远程医疗工作QQ群,配合实施人员接入省远程医疗,第一时间开展专家远程会诊。

根据当天下发的《国家卫生健康委办公厅关于加强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重症病例医疗救治工作的通知》,市卫健委要求市三医院集中做好重症病例的医疗救治工作。与此同时,《国家卫生健康委办公厅关于成立全国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医疗救治专家组的通知》下发,而早在1月16日,深圳就组建了呼吸、感染、院感、重症、中医、影像学和医学检验等专业专家组成的市级医疗救治专家组,与国家和省专家组对接,指导做好辖区内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医疗救治工作。

1月23日密集下发的文件还包括国家卫健委新冠肺炎防控视频会培训材料、疫情防控方案(第二版)、实验室检测技术指南,要求各单位严格遵照执行,切实做好防控工作,并组织进行全员培训。

(4)广东一级响应,武汉封城

这一天,广东省率先启动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当天启动一级响应的还有湖南省和浙江省。“一级响应”意味着疫情必须得到全国上下高度重视,需要全面协作。

这一天的另一件大事是当日凌晨02:00,武汉市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指挥部发布1号通告,从当天上午10点起,正式“封城”。同时武汉决定参照2003年北京小汤山医院模式,开建火神山医院。

据国家卫健委通报,截至1月23日24时,我国29个省(区、市)累计报告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确诊病例830例,其中重症177例,死亡25例。

当日,继武汉宣布交通“封城”后,湖北多地也宣布关闭火车站。截至1月23日晚24时,武汉、鄂州、黄冈、赤壁、仙桃、枝江、潜江7座城市宣布暂时关闭(部分)公共交通。此外,湖北省肺炎疫情防控指挥部发布通告,明确要求湖北全省学校推迟开学时间、旅行社暂停经营、党政机关出差取消。

全国疫情方面,黑龙江、内蒙古、陕西、甘肃、新疆确诊首例病例。河北出现湖北省以外首例死亡病例。

WHO当地时间1月22日在日内瓦召集紧急委员会会议,以评估近期在中国及周边国家发生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是否构成“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

[见圳客户端、深圳新闻网编辑:柳娜]